隐疾

        雨滴在空调外机上敲出摩尔斯电码，李琳昊的板鞋在玄关留下chaoshi的印记。秦黛青正盘tui坐在沙发上改简历，长发用铅笔随意绾着，听见动静tou也不抬，“笋干送到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猜我见着谁了？”少年抖落卫衣上的水珠，指尖还沾着风干菌菇的土腥气，“越哥家里藏着位病美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秦黛青停下敲打着键盘的双手，她想起附中荣誉墙上那张奥赛金牌得主的照片——十九岁的陈越穿着白大褂，眼神清亮得能照见烧杯底沉淀的星芒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说是星城中学的学姐。”李琳昊从冰箱抓出罐装可乐，铝环扯开的脆响混着雨声，“没想到越哥也和咱们一样，谈的校园恋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吗？越哥这种风云人物谈恋爱，学校里总会留下点八卦，我怎么从没听说过。”午夜的风卷着雨丝扑进纱窗，秦黛青的平板电脑亮起冷光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在校友论坛输入"陈越"时，老旧网页加载出的像素块拼成时光隧dao——2013年星城中学官网新闻：《化学竞赛组西湖冬训圆满结束》，pei图里少年们被风chui乱的白大褂像群栖的鹤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等等！这就是我在越哥家见到的…”李琳昊突然按住她hua动的手指。照片边缘的梧桐树下，穿驼色大衣的侧影正在给某个学生整理围巾。那截纤细手腕上的浪琴表，与今夜门feng里瞥见的银光严丝合feng。

        秦黛青将图片放大到模糊，新闻pei文在雨声中一字一顿：“指导老师李旻与获奖学生合影”。窗外的惊雷恰在此时劈开夜幕，照亮两张煞白的脸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二日，沪市早高峰的日光刺破茶水间百叶窗，陈越的指尖在咖啡机按键上留下汗渍。美式咖啡的苦香里，李琳昊突然倚着大理石台开口，“嫂子病好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陈越的腕表磕在金属滤网边，“刚送她去学校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琳昊撕开nai球包装，ru白yeti在咖啡漩涡里沉浮，“沪市教竞赛，应该比星城轻松不少吧？”他的尾音突然放轻，像手术刀挑开feng合线。

        此刻茶水间的空气黏稠如冷却的咖啡渣。陈越缓缓抬tou，眸光淬成寒芒，“好奇心太盛容易噎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琳昊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。他想起上个月项目汇报出错时，陈越是如何面不改色地替他挡下王总的责骂。此刻学长眼里的寒意却比波士顿暴雪更甚，将他钉死在dao德天平两端。

        nai球空壳在指尖转成陀螺，但他仍ying着toupi继续说，“都是公开信息罢了。我能查到的，别人当然也可以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陈越的指节nie碎未拆的方糖，细沙从指feng坠落。母亲的告诫如手术钳夹住神经——“舆论压力、年龄差距、社会眼光...这些重担现在都压在她肩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嘴严的人，”他将糖粒扫进咖啡托盘，“才能在沪市活得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琳昊突然笑出酒窝，shen后背着的手却在发抖，“您给我改代码，可不是这么教我的。”他摸出震动不停的手机，转正审批liu程的邮件提醒正在锁屏tiao动，“转正审批，就拜托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咖啡机发出空dong的嗡鸣。陈越的视线越过李琳昊的肩膀，落在窗外陆家嘴的玻璃幕墙上——那些折she1的烈阳如无数窥视的眼。他忽然想起李旻今晨出门前，将珍珠链绕了三圈才dai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王总喜欢守规矩的人。”他将nong1缩咖啡一饮而尽，咽下所有威胁，“转正答辩报告修改意见我昨晚发你邮箱了，周五前改完上传。””

        咖啡渍在滤纸边缘洇出深褐齿痕。李琳昊转shen时碰倒了糖罐，方糖gun落的声音让他想起昨夜洒落的菌菇。他始终没敢回tou确认，陈越握着手冲壶的指节是否和他一样泛起青白。茶水间的自动门开合间，只漏进一句han糊的，“代我向李老师问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越的糖罐砸进垃圾桶时，震碎了杯底的残影。十九楼的风裹着黄浦江的腥气扑进来，在他解开的领口留下咸涩的掌痕。

        当晚陈越的书房门被摔出闷响，惊醒了玄关chu1的感应灯。李旻从教案中抬tou，望见他扯松领带的指节发白，镜片后的眸光比冬雪还寒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谁惹得我们家阿越这么生气？”她摘了改作业时才dai的眼镜，指腹轻按他紧绷的太阳xue。

        陈越将手机掷在书桌，屏幕亮着李琳昊刚发来的实验数据，“昨天你还夸这小子机灵，今天就玩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听完始末，李旻从书架上抽出一册书，拽过陈越的领带，chaoshi的呼xi缠上他耳垂。低语随茶香沁入耳mo，陈越眼底的戾气渐散，最终化作一声叹息，“总归是我领进组的人。”